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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马斯穆勒就像1998年的欧文一样———阳光少年。他或许永远达不到卡恩巴拉克这种大佬的高度,但我从来没喜欢过这二位永远板着一个傲慢的德意志死脸的酷主--有时,酷主会沦为苦主,2002年我曾写过一篇《你见过卡恩笑吗?》,我说假如卡恩懂得笑,不把神经绷得那么紧,也许决赛中就不会脱手让罗纳尔多攻进第一个球。

本届德国队或许确实不够格捧杯,但德国足球几乎前所未有地奉献了一支阳光明媚的球队,一支没有包袱的球队,一支懂得笑的球队。托马斯穆勒场上场下总是在笑,总是在对队友搞搞小恶作剧。我于是给一位德迷朋友捡来的一条玩具贵宾狗起名叫穆勒,可惜德西恶战那一个穆勒呆在看台上,这一个穆勒一见托马斯哥哥踢不了,自觉不妙,遂愤然呼噜呼噜大睡,于是德国黯然回家。但托马斯穆勒的灿烂笑容,成为本届世界最令人难忘的镜头之一。

还有罗本的笑,罗本的裸奔,获胜后他被队友扒下了裤子,白白嫩嫩的大屁股,好像也在哈哈大笑。

还有博斯克的笑,对德恶战之前,他在通道里等着进场,慈祥憨厚地笑着,像是参加女儿婚礼。

巴西人和阿根廷人企图像欧洲人一样踢出嗜血如命的血性足球,但自己的伤口却越来越大。在欧洲人面前过度的自尊自傲,其实使他们更纠结于胜负功利而不可自拔。德国和西班牙以及荷兰的夺冠压力,似乎没有巴西和阿根廷那么大,巴西人和阿根廷人总是提前把自己和沉重的大力神杯绑在一起。他们远远没有八十年代那么潇洒快乐了。美洲悲不仅悲在被淘汰,更悲在当年的青春作伴漫卷诗书,已日渐沦为为全球化背书——准确地说是为欧洲人背书,这个不幸沦为书童的神童背完书之后,就被打发回家种田了。

1986年的马拉多纳遥如远古的祭司,只是被敲锣打鼓高抬花轿抬到了眼下,在惨败德国的一役中,他变成一座怒目金刚,而当年他曾经是一座欢喜佛,即便在那场总是被与马岛战争相提并论的阿英大战中,在“上帝之手”与“上帝之脚”之间以及之后,他也不忘跟他的死敌——英格兰门将希尔顿相拥而笑。

对巴西足球来说,罗纳尔多灿烂的兔牙罗纳尔迪尼奥明媚的烂牙亦俱往矣,16年前巴荷大战贝贝托进球后摇动的摇篮也仿佛在远古的丛林孤独地晃荡。血性不该冲淡优雅,百炼钢应当化为绕指柔。南美足球应该更懂得笑,而不是怒.

茄子,茄子!不懂得笑,阁下只能沦为烂茄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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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晓舟

张晓舟

128篇文章 10年前更新

乐评人,各类乱七八糟专栏作者,现在《时尚先生》杂志任总主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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